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元子攸左手下的第一个位置。
“大将军劳苦功高,”元子攸不得不端起酒杯,说道,“我大魏若无大将军,早已宵小横行,叛逆乱生。来,诸位敬大将军一杯。”
元子攸看到元徽并没有按照约定好的,一躬身,发出可以攻击的信号,便已经明白,这次肯定是没有机会了,但并不明白情况是如何的。元子攸又扭头看了看拓跋铁龙城,发现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磕着,这个意思就是暂时取消行动。
元子攸带头敬酒,大家全部全部举杯,开始敬酒。
尔朱荣扫了他们一眼,也不会回敬,径直喝了一口,说道:“这洛阳城的酒,好淡呐,就跟这城里的人一样,软面无力。”
这话,显然是在讽刺,讽刺洛阳城里的人明明都恨他,却还是在他面前低眉顺眼,阿谀奉承。
元子攸听到这话,竟然没来由的一阵哆嗦。拓跋铁龙城却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从容的喝着酒。温子升,被誉为大魏第一才子,并没有迂腐的跳出来,以所谓的民族大义来大骂尔朱荣。元徽显然更加圆滑,呵呵一笑。只有御史中丞兼黄门侍郎的高道穆站了起来。
高道穆一派名士风范,他站起身来,对着尔朱荣说道:“豺狼当道,不问狐狸。这天下毕竟还是陛下的天下,哪有世上只知将军而不知陛下的道理?真是岂有此理。”
“哎呦,这位是谁呀?”尔朱荣看着高道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轻蔑的扫视了两眼,“感情诺大的洛阳城,还真有个不怕死的。”
“死有如何?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能死在大将军的刀下,想必是重于泰山的。”高道穆也不倨傲,似乎在实话实话一般。
“来人,取我的战刀来。”尔朱荣说道。
不一会,尔朱度律提着尔朱荣的战刀,来到了大堂。
除了拓跋铁龙城和当事人高道穆以外,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尔朱荣,以及提着战刀进来的尔朱度律。
“大,大大将军,难道,难道你要杀朕吗?”任谁也没有想到,魏帝元子攸竟然在这个时候,可怜巴巴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唉!”拓跋铁龙城心中一阵叹息,,甚至在想,自己毛遂自荐,是不是找错了人。而其他几个人心里禁不住想到:我们面对这尔朱荣的战刀,都不曾有过怕死真心,你堂堂的魏帝,竟然向一个臣子低头。
尔朱荣连看也懒得看元子攸一眼,但眼睛中的鄙视之色,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尔朱荣从尔朱度律的手里接过了战刀。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尔朱荣将战刀从刀鞘里抽出,寒光如雪。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看到这把刀落在高道穆的脖子上。
“这把刀,随了我十三年,”尔朱荣用手摩挲着刀锋,轻轻地回忆道,“若说杀人,这把刀至少斩过三百人。”
斩过三百人的战刀,似乎能够看到刀锋上再渗血,似乎能够听到刀锋上怨灵的哀嚎。
“如今,这把刀又要再次沾血,”尔朱荣瞪向高道穆,说道,“只要你求我,就放过你。”
“死,也未必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有时候,活,比死更难。”高道穆面无惧色的说道。
“哼哼,嘴硬!”说罢,尔朱荣的刀,快如闪电般斩向高道穆的脖子。
“啊!”
一声尖叫,竟然是元子攸发出来的。
而作为当事人的高道穆,竟然睁着眼睛,看着这把刀砍向自己的脖子。
除了他,还有拓跋铁龙城,不为所动。
这把刀就在贴近高道穆脖子的时候,停了下来,稳稳地停了下来。
刀锋只要再往前进一分,就能割破高道穆的脖子,血,就有可能飚出。不过,这把刀并没有再寸进一分,甚至一丝一毫。
“哈哈哈……”尔朱荣大笑,然后收刀入鞘,双手捧着这把刀,对高道穆说,“看来这洛阳城里,还真有一个人,面对我尔朱荣的刀,凌然不惧死的。高道穆,我把这把刀送给你,你可敢收下?”
“哼哼,这有何不敢,老夫家贫,正愁买不起一把刀杀贼防盗。”高道穆双手接过刀,说道,“多谢大将军赐刀。”
“哈哈哈,痛快,痛快,”尔朱荣笑着站起来,往殿外走去,边走,边说,“虽然这酒无甚滋味,这人,倒还有几分滋味。”
尔朱荣说着,便离开了皇宫,随之而去的,还有他的三百契胡武士。
元子攸看到尔朱荣离开,这才瘫倒到座椅上,其他人,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