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黑西裤。
妈啊!
怎么是他!
师夏心脏一阵紧缩,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卫生间,洗头换衣服。
她搓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你说我要不要垫点东西?”
“不要弄了,你已经迟到了!”朱莉拽着她的手,“你快点下去,不然他跑了!”
“我头发没干!”师夏光着脚走在木板上,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弯腰到处找吹风机,“我吹风机呢,你上次用完放哪去了!”
“还你了,快看看在不在柜子里?”
师夏打开储物柜看:“怎么没有啊?我记得我之前好像放这里的。”她又跑到另一个柜子看:“找不到!朱莉,你帮我找人借一下,我这样没法见人啊。我真是要死了!”
朱莉没说话。
师夏有点烦躁,一转头:“朱……”话没说完,她哑了。
朱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高承义靠在楼梯墙边,抱着手臂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注意到师夏的目光,他姿势不变,嘴唇轻翘。
“死什么,你不是活得挺好的?师小姐。”
“我死没死,关你屁事。”
师夏不知道自己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下意识冒出这么一句。七天没见,她感觉像过了七年,但一开口,又是说不出好话。她像一个垂死挣扎的战俘,不愿承认她被“没有下次”刺伤要害,竭力想保存一点颜面。
人真矛盾。说不出口的,偏偏是她最想要表达的。
都市的上空,酝酿着一场暴雨。
高承义忽然收敛了笑容。那黑色的眼睛在望着她。
“师夏。”
是师夏,不是师小姐。
就这么两个字,她心里感受到汹涌的甜。
师夏终于敢直视他的脸,一点点地看,怎么看都觉得不够。无数的情绪堆积在胸膛,她期待他再说点什么。
他最好说一句“你活着真好”或者“还能再见到你真好。”甚至是“你知道我进去找你了吗?”之类的,哪怕是“你最近怎么样”她也觉得幸福。
可惜,高承义的嘴唇动了一下,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他一直看着师夏,看着看着又摇头笑了,仿佛一切都不必解释。
笑什么!
师夏没来由恼了。她看不透他意味不明的笑容,但她觉得他看透了自己,看透她在张牙舞爪下的柔情百结,拿捏着她的心。
烦人。
师夏特别想问一句,你是为了纹身来的,还是为了看我来的。
她平时说话从来肆无忌惮。这一刻,为这未知的答案,她胆怯。按她对高承义的理解,他很有可能会说:“我只是来纹身的。”
她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
楼下四个纹身室都满了,她领着高承义进了阁楼那间专属纹身室。
“进来吧。”
这间纹身室收拾得很整洁,干净,光线明亮。进门就是一个纯白色洗手盆,靠门放着一部紫外线消毒机。旁边有几个巨大的木柜子,一个是鞋柜,一个是工具柜,还有一个分层摆着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
空气里飘荡着一种不知名的香,跟她身上的香味很像。高承义看见了香薰机:“这是什么味道?”
“死人的味道。”师夏一边换鞋子,一边回头叮嘱道,“洗手液在旁边小柜子。”
一盏蓝灯,照在最里面的白色床铺上,马达机在床边。
师夏换了鞋子,拆出一条崭新的蓝色床单,扬铺在床上:“看好了,专为你们这种洁癖狂准备的。”她扎起红发,拿过淡蓝口罩,戴上蓝色手套。她又回头:“看见鞋柜了吗,拿个新鞋套。”
平时师夏随心所欲,但一进了纹身室,她立刻好像换一个人,突然专业,对全部细节都很在意。
高承义一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穿上塑料鞋套。
“脱衣服。”师夏把顶灯拉下来,又把机器拉近。
高承义往沙发后轻松靠去:“不要被自己的欲望操纵。”他手指聚拢,抬眼望她。“你不是知道么?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
师夏恼了,暗想这人真是一座凿不开捂不热的雪山,刀枪不入。她知道他说的不是烟,是别的。“你不是同性恋吧。”
高承义微眯眼:“我们真不是一类人,你找错人了。”
师夏不语。她恨不得他是同性恋,这样她的满腹期待,也不至于成了满腹委屈。
正想说话,洗衣机停了。
师夏把他的衣服放到干衣机里烘干。过后,她进了房间,拉开一抽屉的领带,随手拿了个黑色斜纹经典款出来。她拿在手里,扣上抽屉。
师夏往高承义那边一抛,高承义伸手接住。
“给你的。”
高承义捏着领带晃了一下:“这算什么?”
“你那领带一点都不好看,该换了。”
高承义把它放在桌上,“这个也不好看。”
“不好看也得拿着。”
等高承义换好衣服,送了他离开后,师夏一个人回到二楼。
她默默收拾了一下桌子,发现杂志旁边放着一只小小的纸鹤。
她伸手拿了起来。
这是拿纹身店那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折的。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这么少男心啊!”随手塞到抽屉里。
这一个瞬间,让她想起了以前某个给她折纸飞机的男生。其实面目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子,戴一个巨大的眼镜,每天在天台背单词。她在那儿鬼哭狼嚎,他还能无动于衷背单词。
那时候她觉得全世界自己最惨,拿了全班第一的成绩,母亲答应了她要来家长会,结果没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这个破家长会。现在想起来还挺好笑的。
她哭得喘不上气,转头去骂那个一直车轱辘背那几个单词的男生,说他毫无同情心,背单词扰民之类的。她还记得那男生没理她,继续背,但背来背去都是那几个单词,诸如“Calm down”之类的。她找他借纸巾,男生才终于抬起头说了两个字,没有。
她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怎么这么易怒,只记得后来骂他笨,一个单词反复背。那时不懂,现在想想,那男生可能是紧张了。不过她当时光顾着自己伤心,心想成绩好,又有什么用?
男生大概以为说的是他自己,也回敬一句:“你哭又有什么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浪费纸巾。”
最快小说阅读 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