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一掌柜模样的人口中骂道:“你这不开眼的贼娃子,还敢两次三番到我这里来偷吃的,真当我何某人是开善堂的!这位客官,这边坐,要些什么?”
那黑瘦孩子只是护住了头,一声不吭,李默岩本不想管这闲事,待见着那几人打得越发狠了,还是叹口气道:“掌柜的,这打死人也不好收场,不如就此作罢。”
何掌柜山羊胡子,眼睛黄豆大小,透出精光,冷笑道:“这位客官,你还真管不得我何某人的闲事,照死里打,能出什么事!”
李默岩劝之不动,见那孩子真有丧命可能,于是轻推几掌,围殴的恶汉们就纷纷踉跄跌了散开,何掌柜大怒:“抄家伙上,怕是这偷儿来了同伙。”
李默岩手腕一抖,抛出块碎银给那掌柜,说道:“偷了你多少吃的,我给他补了。”那掌柜接了碎银,脸上好看了些,只是还有些微冷笑。几个粗汉不知该不该继续上前,楞在当地。李默岩已经扶了那孩子起来,带出店外。
李默岩仔细看那孩子,比他也低不到哪里去,脸上黑红混杂,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看他皮包骨头模样,想来也该是面黄肌瘦。刚才他也是触景生情,想到了曹六一那个慷慨赴死的老偷儿,一时心中有些茫然杂乱,就拍抖一下这孩子身上的土,递了锭银子过去,说道:“先去找个郎中看看,剩下的够你吃上一阵了。”
这店自然不会再进,他看准另外一家,已经走出几步,那孩子却突然从后面将手臂环了上来抱住了他胸口,他一时惊讶,只觉得这唐国孩子表达感谢的做法有些过于热情了。
李默岩回过头去,那孩子一句一顿沙哑道:“我会还。”接着他就松开了手,一瘸一拐走开,消失在角落里。
李默岩看了看身前有了些污渍的衣裳,有些无奈,填饱肚子要紧,不去管他。很快他就知道那孩子会还什么了,等他吃完饭,喊那店伙结账,怀中银钱全部不翼而飞。
看着掌柜阴沉的脸色和围上来的几个店伙,李默岩只得说道:“掌柜的,我这出来得匆忙,麻烦叫个伙计跟我回去取钱,自当双倍奉上。”
在他稍微展露了些实力,让掌柜意识到无法硬来后,他身后就多了一人,面色不善跟着他回盛利坊去。到得门口,刚好宁楚送一人出来,从他那先借了些钱打发了店伙,宁楚嫌弃地看着他胸前的污渍,露出些好奇神色,他觉得有些丢人,扎进屋中就不再出来,倒是没注意到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直跟他到了最后这才隐没在了熙攘人群中。
第二日,他去还钱,已将昨日那事抛之脑后,宁楚笑吟吟说了一句:“有任务了。”
李默岩觉得新鲜,搓搓手问道:“做什么?”
宁楚皱眉看了看自己指甲,随手掏出工具来剔了剔,回道:“太白县附近乡里出了些奇怪事情,应该是妖魔作乱。舍妹脱不开身,这次你我同去。明日一早出发。”
李默岩兴致勃勃又问:“那要准备些什么?只有咱俩的话,我可不会赶车,麻烦宁兄了。”
宁楚奇怪看他一眼道:“准备些干粮饮水,带上武器就好。哪里用得到车,两匹马就够了,今天没事你可以先去马厩里挑上一匹。”
下午杨良长和周老在那间小屋密议,杨良长说道:“郡牢里这批贼众死状极为痛苦,眼光泛红,像极了我路上遭劫那日那人手段。”
周老点头,沉思良久道:“想来他们有种手段,能够控制底下帮众,生死系于一念之间。”
杨良长道:“怕是也要在一定距离内才有效用,不然不至于送到郡牢之后才出事。还有一件公案,鄠邑那边最后勉强交了几个人上来,都审过了,没一个有可能做成内应桩子的,看来有些人忘了我们察事厅的雷霆手段了。”
周老眼光凌厉道:“非常事行非常手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我们目的是顺藤摸瓜拔除整个玄鸟教,不要忘了就好。”
杨良长点头称是,说了些别的,等她出来时候,已近黄昏,路过院内练武场的时候,只看见一些杂役仆从在门外围成一团窃窃私笑,下人们看她过来,忙不迭地跑开了,只剩下绿萝一个小姑娘在那里浑然不觉,挥舞着小拳头,口中低呼着加油。
杨良长好奇过去一看,只见夕阳西下,练武场上泛着粼粼金光,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正在一匹灰白色鬃毛的马身上跳上摔下。
杨良长暗笑,李默岩这小子怕是又中了马倌杨大福的招,这匹灰白马性子最烈,只是往往新人去挑马时,杨大福只会重点介绍这马的名字唤作温顺,往往新人一听就喜不自胜,选了就跑,然后受尽苦头再乖乖还了回去。
她看了一会儿就去做事,只剩下练武场上上蹿下跳的一人一马和场外啦啦队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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